御书房的灯还亮着,案头那碗黑汤早已凉透,表面浮着一层油光,像凝固的夜。林飞没再看它一眼,只将五份供状卷起,塞进一只乌木匣中,锁扣咔哒合上,声音清脆得如同断铁。

    他起身,走到墙边,掀开一幅山水挂轴,露出后面钉在墙上的羊皮地图。黄褐色的皮面被刀划出纵横经纬,三十余处红点如血痣般散布——宣府、辽东、广州、兰州……每一处都是咽喉。

    “牟斌。”他开口,声音不高,却像刀锋划过石面。

    门外人影一动,铁甲轻响,牟斌跨步而入,靴底带尘,显然是从诏狱直接赶来。他站定,不问缘由,只等命令。

    林飞指着地图:“太医院这摊子血,擦干净了。可外头的风,才刚起。”他指尖划过兰州那点红,“昨夜密报送来,三名胡商昼伏夜出,马鞍夹层藏了火折子,还带着波斯话的口音。他们不是来做生意的。”

    牟斌盯着地图,眉峰微压:“若只是查商队,锦衣卫可调人去。”

    “查一队人,用不着你。”林飞转身,从案底取出一块铜牌,约莫掌心大小,正面无字,背面阴刻两个篆体——“夜鸢”。

    他将铜牌拍在桌上:“朕要的不是查案的差役,是要一只鸟。它不报晨,不鸣叫,只在夜里飞,落在敌人的肩上,听他们说话,看他们写字,然后——”他顿了顿,嘴角一挑,“悄无声息地啄瞎他们的眼睛。”

    牟斌沉默片刻,伸手拿起铜牌,指尖摩挲背面刻痕。铜冷而沉,像一块埋了多年的碑。

    “三十人。”林飞说,“从诏狱死囚里挑,家破人亡、无亲无故的;从边军逃卒里选,刀口舔血、不怕死的。你亲自训,地点在豹房后山废窑,不准对外提半个字。”

    “若有人泄密?”牟斌问。

    “那就让他也变成耳朵。”林飞淡淡道,“挂在墙头,听别人怎么告发他。”

    牟斌点头,将铜牌收入怀中。

    林飞又从袖中取出一枚鹰形令牌,铜铸,双翼收拢,眼眶嵌着黑石。他抛过去:“此令一出,凡涉边情、通敌、异教者,不论身份,格杀勿论,事后报备。”

    牟斌接住,沉甸甸的。